宋军步兵移营立寨,水师与步兵便有了距离,虽然在不足六里地的距离中连扎两座小寨结成了连环势,但距离便是距离。
王彦超盯着沙盘看了许久,也没看明白,只好自嘲道“木军师,宋军如你如愿,果真移前扎营了,却不知你又有何计去抢舰?”
木云笑道“眼下还不行,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宋军步兵大营这一移,一来方便进攻,二来正好诱敌,这当可不能上。”
“那岂不是之前的退让以及如今的困守都成无用功了。”
“不会没用的,等到诱敌转为实攻后,那时便是我军大有缴获时,因为时间对他们而言,更宝贵,我们就近作战,拖的起,他们拖不起,不止是钱粮消耗,还有朝政大事……”
秦越没有参与讨论,而是专心对付一桌的映山红。
这花可吃,拨去花芯,摘去花蒂,往嘴里一丢,酸酸甜甜,秦越吃的开心,甲寅眼都不看,这东西,小时候牙都吃酸,现在有酒有肉了,谁还吃这玩意。
宋军虽移了营,但却未再次发动进攻,正如木云所言,宋军起了诱敌之意,同时也要再定攻城计划。
“掘地道就不用想了,有韩通在,此计不通,倒是掘洞实薪焚之,算是一计,当年楚州便是如此拿下的,可试,多备引火之物,多造轒辒车,掘洞烧之。”
“遵旨。”
军议完,宋九重疲惫的往椅子上靠着,正想闭目养神,一声长报又打起他的精神,“报……杨将军所率援军已过巫山,奉令旨,特派快船送宰执等人先来报到,如今人已在水寨登岸。”
“哦,范相他们来了么,好,很好,来人,为朕更衣,朕亲自去迎。”
随着援军一道来的,不止有范质,还有王溥,魏仁浦,政事堂三位空心大巨头一个不落的齐聚夔州城下,至于政事,自有赵普、楚昭辅等人操执,更有大内都点检宋炅留守。
宋九重对这三位十分重视,果真亲往水寨迎接,与范质等人好一阵把臂言欢,这才迎进大帐,置酒洗尘。
三人皆面色疲倦,有些萎靡,却只能强撑着精神。
把他们从政事堂突然请出来,所为何事,三人皆心知肚明,参知军务是借口,劝降李谷是由头,真正的原因是,眼前这一位,对他仨越来越不放心了。
三人表现各有不同。
范质为尊,靠着皇帝近,不得不侧着身子,方便说话,魏仁浦最是坦然,左手烧鸡,右手酒杯,那烧鸡却又嫌柴,只啃了两口便弃之。
王溥最反常,毫无宰相气度,一直低着头,挟片鱼肉都手滑三次,只因他再次被吓着了。
论文才,三人中他最高,他是乾佑元年进士甲科第一名,真状元,但他最胆小,先是怕郭荣,怕他发脾气。显德四年,父丧,赶紧借着丁忧的借口欲回乡守孝三年,结果他四上表,世宗四夺情,正准备写第五封时,郭荣烦了,一队甲士进了府,两选择,要么牢里呆着,要么政事堂坐着。
眼前这一位明显学了世宗的本事,先是钢刀抵腰,硬逼着他第一个行了君臣之礼,次是悍将夜闯府中,问他讨要酒喝,再是东京留守宋灵时不时的在他家坐一坐,每次,都把他脊椎上的寒毛炸开。
他胆小,因为他太敏感,又太聪明。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有知者才惧。
等着他的,偏又是辞官都辞不了的结果。
人生,就这般无奈。
人人向往穿绯服紫而不得,他却想脱脱不下来。
“王卿,王卿……”
“啊,哦,臣为官家贺。”
宋九重有些无奈,摇头笑道“免了,不是要卿喝酒,看来三位都不善舟行,其实朕也不喜欢,一下地,脚都是浮的,既然三位爱卿困乏了,那便早些休息,明天,还要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