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欢觉得自己像一颗滑落的丸子,不断地随着周围的动荡弹跳着,找不到停留的地方,等她吐得胃里都空了,五脏六腑都想跑出来了,她才终于不再翻江倒海。可是她整个人还是晕眩的,好像失去了重力作用作用,迷茫、混沌、无力,整个人都不由得自己控制了。
隐约中,好像谁说了句“将她送到船舱里休息吧。”
语气颇为嫌弃和不满。
余小欢丝毫没有能力反抗,任由两个家奴架走了。
此时,要是他们狠一狠心,将她丢人翻腾的江水里,她也只能任由江水无情地把她吞噬了。
家奴将余小欢丢在简单的床铺上,便离了去,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
床板一点都不软和,余小欢却感觉自己像躺在棉花里一样,飘忽着,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待她稍稍清醒了些,便觉得满心悲凉,她这是有多不堪呀,好歹也是差点成为杜十娘接班人的人,居然连英雄救美、无事献殷勤这种事情都没有遇上一件,难道她这辈子就不配有人爱么?
她不愿意面对,其实她已经没有爱很久了。自从苏小年走后,她便像飘零的落叶,再也找不到根系的束缚,浑浑噩噩地飘着,过着没有养分输送的日子,昏聩无能、暗无天日……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关于苏小年的任何记忆了,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刻意不去记起。可是,那又能如何,她还是过不去呀!
过不去,放不下,她便好不了。
昏沉中,她似乎看到苏小年出现在眼前。他阳光地微笑着,轻轻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很是好听地说,小欢欢,起来了。
她痴痴的听着那一句来回重复的话——“小欢欢,起来了”,突然潜意识里好像突破到了什么,她猛然惊觉,倏地一下从床铺上翻了起来。
“小年,别走!”
她看着自己抓空的手,怔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得不接受,这只是一场梦。
一场执念极深的梦。
她抓出去的手,在空中一动不动地停留着。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自己那沧桑、无措的手姿,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像一枝不知道什么时候枯萎了的树枝。
她好像又意识到了些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到悠扬动听的曲调声隐约传来。
这曲调她是听过的,而且颇为熟悉,心中为之一振。
和悦的曲调微一停顿,便有嘹亮悦耳的歌声如夜中昙花盛开般,扣人心扉。
杜十娘的歌喉,从未让人失望。
余小欢跌跌撞撞跑出去,只见江水涛涛,船只各自漂浮,未能与杜十娘重逢相见。
不过,她马上就从方才梦境的愁思中抽离出来,毕竟很快,她就可以见到传说中的百宝箱了。
和周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喝酒的孙富,正感觉无聊透顶,忽而闻到悦耳动听的歌声,顿时精神振奋起来,肥胖的身子也顿感灵活轻便,一下子就走到船头张望起来,寻觅仙乐歌声的出处。
周老板原本是想阻止来着,谁知道那是不是竞争对手的伎俩呢?可惜架不住孙富的热情爱好,只能暗恨自己带来的楚楚姑娘不争气,偏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晕船。
不过,周老板在杜妈妈的行院混迹多年,对杜十娘的琴曲歌声颇为熟悉,走到船假装头陪同孙公子寻觅佳人踪迹时,很快就听出那仙乐出自杜十娘。
孙富两眼放光,心神早已向往之,说“不知对方是哪个场子的佳人,竟有如此动听悦耳的歌喉,我等不如靠上去攀扯攀扯?”
周老板心想,这孙富果然是风月场所的老客,仅凭一把歌声就能判断出人家并非良家女子。
虽说,周老板也算是杜老鸨行院的长久熟客,怎么着也能勉勉强强地跟杜十娘攀扯上一些关系的,只是,杜十娘现已经赎身从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