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毁礁石、哨口,往后鸭绿江上不论行船还是放排,都会方便很多,也更安全,不至于再出现一年三千鬼祭江的情形。
这,是曲绍扬最初的想法,他是站在木把的角度,替木把们着想。
但是在场这些人,他们的立场不同,想法也不同。
炸毁哨口,确实是一件利民的举措,对于各家木场、料栈来说,更多的好处是可以节省成本。
往后鸭绿江航道上没有那么多险滩恶哨,对木把的技术要求就没那么高了。
木把们也不用脑袋拴裤腰带上去闯,这工钱自然也就不用那么高。
要是再像曲绍扬说的那样,改成软穿排,不需要费力将木头锛平,放排的人手也可以少几个,又能节省不少银钱。
如此算下来,即便是总办衙门收取一定的炸药税捐,也是划算的。
而且众人也看出来了,新来的这位总办大人挺年轻,办事利落,手段强硬,这钱他们想不想掏都得掏。
新官上任三把火,肯定要挑人开刀,他们还是别触霉头,识相点儿吧。
于是,众人纷纷表态,支持总办衙门的决定。
曲绍扬对这些人的态度挺满意,当即表示,晚上他在安东城里最大的酒楼包了场子,请大家伙儿喝酒。
众人一听这还了得?哪有让官儿老爷请他们吃饭的道理?这不开玩笑么?
“大人能出任总办,实乃我等之幸。
今日合该我等请大人才是,哪能让大人破费?
这样,今晚我做东,会仙楼摆酒,还请大人赏薄面,一同前往,如何?”艚船公会的会长连忙表态。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共同邀请曲绍扬和总办衙门其他人一起,去会仙楼喝酒。
盛情难却,曲绍扬只能同意了。
当天晚间,艚船公会在会仙楼包场,宴请总办衙门上下人等。
会仙楼不愧是安东城里最大的酒楼,菜品丰富,味道也没的说,席间还有歌舞表演等。
众人轮番敬酒,跟曲绍扬和陈允哲攀关系,觥筹交错间,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真真假假的笑容。
“对了,本官还有件事忘了说。
各个木场、料栈,即刻起要排查自家的山场子,决不允许收留对岸的高丽。一旦发现,立即驱逐。”
喝着喝着,曲绍扬突然想起这事儿来,赶紧跟众人提了一句。
曲绍扬任鸭绿江巡检,这鸭绿江上游,有巡防队的看管,高丽越境民众少了许多。
但是出了鸭绿江巡检管辖范围,越境的高丽可以说络绎不绝,非常多。
夏天,这些人坐着小船就划过来了,冬天更简单,从冰面上走,丝毫不费力。
这些人越境之后,或者投奔高丽聚居的村落,也有一些人会跑去山里,猫在山场子当木把。
曲绍扬已经跟东边道的道台大人提了这件事,目前最要紧的,就是移民实边、兴农护边。
大量的从关里招募人手来关东,尤其是鸭绿江沿线各个城镇,要尽快发展兴旺起来。
各木场、料栈的掌柜一听,都心里咯噔一下子。
谁也没想到,这位总办大人,对山场子里头的事,这么清楚。
确实,有不少越境过来的高丽,就在山场子里做工。
这些人的工钱,比本地人要便宜很多,山场子多雇几个这样的人,能节省一部分花销。
其实不光是木把,这两年,还有些高丽女人,过来当海台子,专门挣木把的钱。
山场子为了笼络木把,死心塌地给他们干活,也会明里暗里的纵容这种事情。
有的山场子,还会特地在外围盖一处马架子房,给那些海台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