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乘风修情梦大道,苦苦寻觅,却终于难得。情梦小记记到此事,便戛然而止,再往后翻几页,皆是空白。
李长笑沉默不语,再看那雪宗中画像,那画中女子,嘴角浅笑,身姿绰约,身后是一片雪景,但那女子衣着绿色衣裳,却不似雪中寒梅,反像池塘绿荷。
穆乘风心心念念情梦大道,屡屡犯下大错,固然可恨至极。然李长笑却隐约能感受到,那画中传来的热烈情感。无数年的爱而不得,常年如此,便是再疯狂、再癫狂,也可以理解了。
李长笑将情梦小记收入怀中,继续在雪宗深入。雪宗的建筑,尽皆恢弘至极,形状多数为宝塔形,庄严肃杀,足有万丈之高,寒风从间隙吹过,便传来“呼呼”的凄鸣。好似这片遗迹,在宣泄着它的不甘,哭泣它的遭遇。
灵气枯竭,大多如此。但雪宗传来的萧瑟破败,要更为浓郁几分,也不知是否是漫天风雪作怪。夜渐渐深了,李长笑一个人,在一空旷大殿中,升起了篝火,吃起了干粮。
那一缕火苗,饱受寒风欺凌,被打得抱头鼠窜,忽明忽暗,李长笑添了些柴火,为它加油助威,过了好一会,火苗才渐渐站稳脚跟,越烧越大,越烧越旺,却也越来越不长记性,开始与寒风叫嚣,开始耀武扬威。可当那寒风动起怒来,亲自走上一着,火苗便又蔫了。
大殿太过空泛,火苗仅能照到李长笑,乍一看去,团团的漆黑已将李长笑彻底围困。那火光撑起的领地,如此看来更像是是画地为牢,作茧自缚。李长笑心情不好,俊逸的脸庞,忽明忽暗,想了好一会,取出山海闲杂小记,掏出毛笔,低头一看,那毛笔的笔毫,早已被冻得僵硬,拿去杀人绰绰有余,拿来写字,可就够呛了。
李长笑哈着热气,将笔毫吹软,在山海闲杂小记中翻开数十页,这是属于来去客栈的位置,李长笑很早很早,便开始写这本小记,但当时没想好名字,且偶尔想起,便偶尔写写,零零散散的记载着那些琐事、杂事。第一次去来去客栈时,李长笑寥寥几笔,将来去客栈记下,当时笔墨很少,就好似有时,他在路边看到一条模样可爱的小狗,他也会记下,并为那条小狗起名。
不过第二次去时,他笔墨用得稍多了,且有意预留了几页纸,如今看来,好似留得多了。李长笑斟酌片刻,写道:“寻老板娘,已至雪宗。”又低头看那一朵寒梅,眼神忽明忽暗。
大殿的漆黑,仿佛将一切都吞没。极域很大,但风雪肆虐,根本不适合凡人生存。
此时此刻。
整一片极域,那浩瀚的地界,无尽的风雪,或……仅仅只有李长笑这一个活人。
忽一阵风吹来。霸道的寒风,决定给火苗一点教训,要彻底抹除这异徒的存在。它们成群结队,从窗口、大门一股脑涌了进来。喊打喊杀,不消片刻,便将火苗团团围住。
火光一灭。
世间彻底陷入黑暗当中。极域的最后一点光亮消失。
李长笑抬起头,寒风不断从身侧吹过,似冻死火苗尤是不够,还要将他也冻毙。但任由寒风怎吹,那枯坐在黑暗中的白衣,却不曾有半点色变。
他发梢衣角均结了霜。
极域的白天,仅是堪堪能够视物,且看不太远,三丈以外,便会被风雪遮蔽视野。
李长笑起身走出大殿,在绝无人迹的极域,找着什么又寻着什么,今日卷起了罕见的风暴。密集的雪花,倒卷上了天空,再急促砸下。这等速度,纵使是水滴,都足以将人生生砸死。
却见那致命风暴中,隐约可见一道身影。极域的色调,是无尽的灰白。天空是灰白的,建筑是灰白的,一切皆是灰白。那一抹纯白,不算惹眼,却清晰可见。他的剑鞘里,插着一支梅花。
李长笑离开了雪宗,朝极域更深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