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时节,隆安大队几百亩地的庄稼的活等着干,插秧,追肥,引水,自家自留地的蔬菜也得安排上了。
你要是不来,生产队也不说,不劳者不得食,工分一填,半年一分账,你干的多拿的多,干的少拿的少,甚至还得给干的多的补钱。
因为你不干,别人就得多干,工分不达标的,少的厉害的,给工分多的补账,这是规矩。
隆安大队六十多户人家,总共也就八百多亩地,一季下来,收的粮食除了交公粮的部分,剩余的刚刚够各家嚼口。
像顾诚家里这样还算好的,今年顾诚,沈清秋都是全分,顾诚甚至还拿大工子的分,别人一天二十分,顾诚拿二十二。
不过别看多了两分,这两分是真得拿力气换,大雨天抢收,水渠堵了通渠,大工子那得带头上,不然凭什么让你多拿两分?
顾诚和沈清秋两个人,下面三张嘴,基本一个人的工分养两口人,幺妹年纪小,按照沈清雨没死前的说法,吃的还没狗多,可以忽略不计。
这日子算是轻巧些的,有些玩命的生,爹娘要养七八张嘴,那才遭罪,一年到头别说吃好,能吃饱就算是阿弥陀佛了。
你看平时地里大的带小的,田间地头打猪草的,大多是这样的家庭,没法子,吃不饱就得想辙,能挣一点是一点。
总体来说,在隆安大队,查三刀那样的算是一等家庭,除了大队分粮,家里还有手艺,给人家杀猪,再怎么着也能带点猪蹄子,猪尾巴,隔三差五有顿油水,羡慕死多少人?
顾诚家现在算是二等家庭,家里分的粮食够吃,但要说结余,也是够呛。
三等是勉强糊口,全家处于七分饱和有点饿之间。
至于第四等的,就是那家里孩子多,劳动力少的,一到晚上,孩子饿的嗷嗷叫,大人只能念叨着人是一盘磨,睡倒就不饿来宽慰孩子。
“姐夫,今年收成不错,下个月分粮,兴许能有余粮。”沈清秋脸上满是笑容。
有余粮才有生产力,家里也能养头小猪仔了,等伺候个两年,往供应站一卖,按照今年收猪的价格,一斤四毛,一头二百来斤的猪,到手就有八十。
明年老三就该能考大学了,以老三的成绩,说不定就考上了,到时候家里有猪,又有大学生,这日子太有盼头了。
顾诚脱了鞋,沈清秋立即端来热水,轻轻的把顾诚的脚放进水盆里。
“去去去,大姑娘一个,哪有给人洗脚的?”顾诚拍了拍沈清秋的脑袋,想把小姨子哄走。
平时听话乖巧的姑娘,此时却动也不动,只有手上轻轻撩着热水,帮顾诚擦拭。
“嘶……!”顾诚眯起眼睛。
沈清秋眉眼弯弯,笑着抬头道:“舒服吧!爹娘还在的时候,每年农忙,我娘就这样给爹泡脚,解乏的很。”
“清秋,你也累了一天了,咱一起泡,这盆反正也够大。”顾诚招呼道,可说完就后悔了,这话说的,有点太冒昧了。
“那……我……这水都让我糟蹋了。”顾诚尴尬道:“我洗完给你再打一盆。”
没等顾诚把话说完,一双修长的脚就挤进了洗脸盆。
“清秋……。”顾诚心里火热,老干部也是人,这不是逼老干部犯错么?
沈清秋低垂头颅,小麦色的颈子没有一丝赘肉,完美的仿佛一只天鹅。
她睫毛弯弯,眉眼如水,就低着头,浅声道:“姐夫,我姐对不起你,她是个浑的,不知道珍惜,但我知道,你要是愿意,咱就一起把日子过好就成。”
顾诚哑然,没想到上一世如同温吞水的小姨子,这一世居然如此热切,仿佛要融尽世间一切冷漠的骄阳,把顾诚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说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