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娇娘来时,早与自己做了预备,算好有可能生出的事端。闻张翁怒呵,楚娇娘倒也依旧不卑不亢:“圣上,民妇自知自己在索要何物。可民妇有手有脚,无需他人照料安置,圣上应下那些,于民妇无用;且口说无凭,难免日后民妇犯得错处,圣上收回此言,那民妇依旧毫无确保。”
张翁呵道:“你还敢如此辩驳!”
楚娇娘又将头往下埋了埋,“民妇言有冒失,是民妇失礼了,求圣上恕罪。但民妇胆敢求一道空的圣旨,纯是因民妇觉着,那才是我母子二人日后最大的庇护。”话依旧如此说。
要说楚娇娘其实是想给魏轩的护身符。古今多少犬马忠臣,最终皆不能善始善终?
魏轩如何品行,楚娇娘清楚,官家若真心待他,她自然无虑。可万一呢?万一有一天……过河拆桥呢?飞鸟尽,良弓藏,杯酒释兵权的例子可少?
伴君如伴虎啊,魏轩便是有城府之人,他那诡诈手腕可远远不及这个人在腥风血雨里,练就的一身心术本事。她不为此盘算一折,日后若真有事了,那他们该如何?魏轩又该如何?
楚娇娘知自己许是想多了,但而今她抛不下这样的心思,因她有了孩子,孩子需要父亲,她也需要丈夫!
“圣上安置魏轩去南疆,圣上若保下魏轩能平安归来?民妇自不多虑;如若不能,民妇肯请圣上许得民妇这个请求。”楚娇娘道。
至尊凝紧双眸盯来,浑厚的嗓音比得此前透了更多的寒意,“你可知,一卷空白圣旨意味什么?”
“民妇不知,民妇只知那是圣上的金言,民妇不敢索要圣上金言,是以才求得空白圣卷。”楚娇娘纵是知晓,也不能说。
一卷空白圣旨,阴谋阳谋,能让人有太多种揣度了。但偏偏这样一卷甚至,楚娇娘才觉得拿在手里会安心。
张翁正要再度呵斥,至尊忙抬手制止。
一时间,屋里寂寥无声,只有凭几上香炉里的青烟袅袅,恣意缥缈。
楚娇娘则绷起了所有心弦。
良久,至尊忽然张口道:“许多年前,朕听闻一个故事。某朝有一臣子,有幸得过当朝官家的一卷空白圣旨。后那位官家病危,不省人事,而那位臣子拿着那卷空白圣旨,当作令箭,假意拟下一道无人辨别的真圣旨,宣告世人官家已传位于他,企图谋反。你……可有听过此故事?”
楚娇娘愕然。
此故事出自民间留无用的兵事话本《大谋》,楚娇娘看过此人不少书,多为臆想荒诞之作,但容易让人恍然大悟,且凡事警醒世人,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不过此故事的结局是……握此圣旨之人实则是与官家有所合谋,为的,就是引出背后真正企图谋反之人。
若官家看过话本,定已受其影响。可想官家若舍出空白圣旨,且授旨之人若如话本上的主人翁,忠心不二,那自是皆大欢喜;若心怀不轨,或是官家多疑,楚娇娘此举……可是杀头之罪。
楚娇娘不敢妄加揣摩面前官家所言此故事的用意?但大抵知晓今日来求“护身符”一事,已然不那么容易。
一番深思后,楚娇娘道:“民妇……有耳闻一些,据说是一代明君与忠义之臣的故事,那位臣子……并无谋反。”写书之人自是顺应时局,怎敢撼动帝王之位?
“那依魏夫人你之见,朕可是那明君?魏轩可是那忠义之臣?值得让朕赐一道空白圣旨?”
楚娇娘惶恐,心道:此话是在等着她呢。
女人小小的身子依旧匍匐于地,不敢多动,小心回道:“圣上自是明君。民妇夫君是否是为忠义之臣……得由圣上明眼定夺,民妇不敢夺言。但……民妇想驳一句,圣上此言有误。”
“魏夫人……”张翁正要训话,至尊抬手便止。
“朕何话有误?”
楚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