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力皆凝练如一,不闪不避。虽然暗藏摧山断石的大力,观其外貌,却和寻常武夫无异,并未呈现出气机灼烧、搅动风云的异象来。
拳力相交,只碰上一个回合。陆天韵一身整力已被打散,竟是反身向后一跌,坐到在地上。
以一派掌门之尊,这个姿势可谓极不雅观。
更诡异的是,陆天韵虽然落败,却并未受伤。但他却坐在地上不动,两腿摊直,看上去极为滑稽。
方长翁疑惑道“陆兄?”
陆天韵面色半红半白,咬了咬牙,颇有几分不自然,微微摆了摆手。
旁人却不知,此时陆天韵心中,却又恼又怵。这左向明一旦撕破了脸,便全无底线,真是半点台阶也不与人留。
这一击之下,筋骨尚好说,陆天韵五脏六腑尤其是肠胃,立刻被一道巨震散,翻江倒海,不由自主。若非坐在地上磨蹭良久,谷道束缚不住,定要当场屎尿齐流。
武道之搏,斗到精神涣散、力竭难起时,全身的掌控力完全退化,的确会出现秽物泄身难制的情况。但到了那等情境,多半去死不远,这些小节也无人能够顾及了。
而左向明这一击的手段,分明是刻意炼成,其意便是予人难堪。
此时陆天韵、方长翁、陈德海三人再凝神观望,却见左向明气机陡然一变,好似一只毒蛇褪去蛇蜕,真正显露锋芒。
他三人以为解、左二人功行不过与己相若,由此轻慢,着实是孟浪了。
在高矮二使返回之时,诸人可是将归无咎之功行明白告知的。在三人看来,九重山至少也得派出执法长老一流的人物。如今前来理事的只是六牧岛弟子,加之二人动用了掩藏功行的手段,无怪乎三人看走了眼。
陈、方二人交换了个颜色,各自小心翼翼呈上一杯酒,大声言道“有二位出马,铲平云峒,定能成功。”
陆天韵丢乖露丑,裘洪亭却是毫不关心;反倒是左向明展露手段,却令他精神一振。当日归无咎和三人分别挑战,也无有这等优势。
裘洪亭连忙上前,笑言道“不知二位道友哪一位出马,挑战云峒掌门?”
一直少言寡语的解宣呈,忽地重重一拍石案,高声喝道“哪一位出马?莫非我等还要留下一人来,为你看门守户不成?自然是一齐前往。”
环顾陆天韵等人一眼,又道“不止我二人齐去,你们三位虽然道行低微,到底也是明月境修为,也休想偷懒耍赖。”
裘洪亭碰了个钉子,心中暗恼。只是转念一想,你自家全力以赴不肯轻敌,与我而言自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于是拿出唾面自干的光棍手段,继续摆出一张笑脸敬酒不提。
……
栖灵山正殿。
此时殿中烛火通明,殿中设下香案,环绕明灯二十四盏。
香案之上,高低相承,矗立着许多牌位,正是云峒派历代执掌,一脉相承。
归无咎高居上座。裴融、甘南、郗鉴、甄蕊四人,侍立一旁。
钟业面容凝肃,先给诸祖师牌符上香,拜了三拜。然后转身于归无咎座前跪下,三叩首,大声道“恩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然后娄静适时靠了上来,手托一案。
钟业将案上一盏浅蓝茶盅托起,奉于归无咎当面。
归无咎举杯饮了两口,笑言道“请起。”
如此阵仗,自然是归无咎的收徒典礼。虽然归无咎不欲多事,未曾大张旗鼓延揽宾客。但是这几道最关键的程序履行完成,自今日起,钟业便是他的入室弟子了,身份与裴融、甄蕊等人一般无二。
钟业依言起身。
就在礼成的一瞬,归无咎目光陡然一凝。钟业亦是身子微微一挺,然后仿佛泥塑一般,端立不动。
归无咎心中诧异。
神观复变,心兆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