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在。即便侥幸苟活,也必将迎来人生中的第一场大悲苦、大幻灭。
纵然身不亡,难保心不死。
想到此处,归无咎心中也有几分触动。
归无咎是三人中第一个来到此处的。他遁光方才落下,百丈之外此起彼伏的声音便映入他耳中。
一个浑厚的声音道“是华思颜师兄到了。”
又有一个道“华师叔功行深湛,更是一位走上苦修之道的前辈。据闻他拜入流脉长老门下,虽不得真传,但功行进境却反而愈速,正是我辈楷模。”这一道声音却清脆透亮了许多。
随即便有附和之声紧随其后“那是自然,华师伯在宗脉十二子中位列第三,那是何等天资修为。”
种种赞许,不一而足。不过称谓却乱七八糟,有称师兄的,有称师伯、师叔的;更有一两个称呼“师叔祖”,着实将归无咎辈分拉高了许多。
不过归无咎倒想到一事。当初华氏可能将匀出一个名额给予外人,故“赏秋会”须力争第二而非第三,本就是他的猜测。后来虽经华元易证实,但那外族之人到底是谁,华元易却笑而不答。
但眼下这等阵仗,归无咎却大致猜出答案了。原因极为简单,无论旁族付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代价,若其人功行在华思川、华思明等人之下,那么今日公开观览的举措必定招致华氏年轻子弟的不满。
一个念头忽然在归无咎脑海中产生“赏秋会”上三鼎甲。
唯有如此,今日之会方才能使华氏门人心服口服,更能造就一段佳话。
果然,一道遁光似缓实疾,似乎只是一根木棍在湖水中搅了一搅,青石之上多出一道人影。
艾无悲。
令归无咎颇感惊讶的是,艾无悲肩上赫然立着一只半尺长短、通体浅黄的花猫。这猫儿四足紧紧钉住艾无悲衣袍,似乎有些害怕突如其来的陌生环境,脖子一缩钻进艾无悲衣领,发出“咪呜”一声呜咽。
归无咎仔细看了一眼,这只花猫并无一丝妖气,实在是一只再寻常不过的小猫,年齿大约还不足半个月。艾无悲竟蓄养这样一只小兽,着实有些奇了。那些灵形境、真气境诸弟子,亦不由得窃窃私语。
归无咎抬头扫视艾无悲脸庞,见他温润圆滑、清新洒脱的气质愈发明显,心中若有所悟。微笑道“恭喜艾兄功行又有精进。”
艾无悲似乎对归无咎的眼力大感惊讶,认真道“彼此彼此。”
但凡剑修一道,未臻极境之前,多半以锐利锋芒见长。唯独“空蕴念剑”与众不同,以主敬存诚为要旨,一手明心见性的养气功夫非同小可。
如艾无悲幼年时初涉剑道,同样是挡不住的锋芒锐气。后来修炼“空蕴念剑”功行渐深,却愈发眉清目秀起来。
而他此时之气象,所谓“露地安眠意自如,不劳鞭策永无拘。”与一黄狸相伴,意趣天然,更进一步。
若非归无咎自己也修炼“空蕴念剑”,也是无法觉察到这一层的。
又过了片刻,一道遁光飘飘摇摇,转眼间近在咫尺。归无咎、艾无悲本以为是华思南到了,但立刻便觉出这气机虽是金丹修士,但远未能臻四重圆满之境。
一落地,来人一袭长裙拖曳三四丈外,风姿绰约,顾盼生辉。这人和归无咎四目相接,露出一个清幽婉约的笑容。正是“华思颜”的未婚妻原枕溪。
艾无悲并非不同人情之人,脚下迈出两步,转眼间已在数十丈外。
原枕溪走到近前,认真道“思颜哥三载以来闭关修持,神通必然早已臻至正反合一的境界。今日望气悟道之机,相信思颜哥所得,绝不会比思南族兄和艾兄稍少。”
归无咎脸上露出自信笑意,果断道“那是自然。”
原枕溪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