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时死的!”
“不足四日。”监门厉斩钉截铁说道。
里典服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问李恪“恪君,你所思为何?”
“我之所思……”
里典服盯着李恪的脸,眼睛一眨不眨“莫有顾虑,此时正是仰仗你聪明才智之时!”
“非是有所顾虑。”李恪摇着头,斟字酌句,“劳戾与莽失踪月余,音信尽失,我等只知他们是入了恒山。监门说他身上有擦伤、磕碰,想来是钻山越岭之时留下的。所以我大胆猜测,莽中箭入山,怕是先一步死于山中,接着劳戾一人独逃,从山里逃到山外,直至力竭。”
监门厉和田典妨齐齐点头“确有可能。”
“只是我想不明白……”
“何事不明?”
“妨叔不知上月里中之事,端月上旬,里中田亩遭了暴民袭击,莽与劳戾为了引开贼人,这才逃进山里。只是追他们的是暴民,又不是死士杀手,为何会穷追上二十余日?”
里典服猛地攥紧了拳头“你如何能确定他们追了二十余日?”
“这不是明摆着嘛,劳戾满身是伤,却无虐待痕迹,双方显然有过几次短驳,皆被劳戾逃了。若是暴民放弃追赶,何来短驳?若是劳戾摆脱了追兵,又为何不回里中治伤,要一直跑到力竭而亡?”
“你说……是为何?”里典服的声音有些奇怪,似颤不颤,微微发抖。
李恪不明就里地看了他一眼,坦诚说道“我想,或是在短驳的时候,劳戾杀了他们一或两人,以至于双方生了不死不休的仇恨。”
“如此倒确实说得通。”里典服长舒了一口气,轻声说,“死者为大,恪君,劳戾有恩于乡里,便由我出面为他厚葬,可好?”
“有劳里典费心,恪却之不恭。”李恪深深作揖,诚心感谢。
安葬劳戾的事情被交给了监门厉去做,里典服说到做到,出了三金作为安葬,这笔钱对一个隶臣来说,确实称得上风光厚葬。
李恪再次向他道谢,等着田典妨给武姬办完入籍的手续,两人一道结伴回家。
“恪,逝者已矣,切莫悲伤。”
“妨叔且安心,劳戾与莽迟迟未归,我早已猜到这种结局,只是有些感叹世事无常而已。”
“也是,劳戾年岁几何?”
“不过才二十二,高奴人士,莽也不过二十四岁,是巨鹿人。”
“家中可还有亲眷么?你田婶来信说起过此事,莽与劳戾也是为了护她……”
李恪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他们家在何处,家人何往。妨叔,田婶遇险,他们拼命守护是本分,便是换了我也会如此做,您莫要自责了。”
田典妨长长叹了口气“祸福不定啊。”
“谁说不是呢……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此事……”李恪猛地停住了脚步。
“恪,你怎地停了?”田典妨奇怪问道。
李恪勉强一笑,说“无事,我只是突然想起,须弥居中还有些琐事未了,须得从速去办。”
“须弥居又是何物?”田典妨一脸茫然。
“须弥居……制獏行沙盘之处,就在闾左。”
“原来是獏行之事,你速去办,我也得回去沐浴,这一身臭气,叫旦闻见了免不了节外生枝。”
“送妨叔。”
眼看着田典妨走远,李恪转头,快步趋向须弥居。
方才那两句词突然掀开了他脑海中久远的回忆。
去岁十月,官奴登记,田典妨因为不会画像,就把籍册公文一道交到了李恪手里,这件事里中几乎没人知道,就连李恪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他现在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