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霸下,李恪所作的第一件事是让灵姬寻块细麻,给他做个贴合的鞘套。
龙渊剑太华贵了,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有灵,但一想到这珠光宝气的剑鞘会长长久久挂在身上,李恪就觉得自己早晚会死于非命。
但是又不能不挂……
古人对诚信一词极为看重,既然答应要剑不离身,李恪就必须做到,否则失信于人的代价,他实在承担不起。
欲成其事,必承其重。
徐夫人已有明言,欧冶家将体迁入苍居,从此为墨家所用,这代表此次阳城之行取得了圆满的结果。
相比之下,李恪所付出的小小的代价便是在他自己看来,也根本不值一提。
佩剑就佩剑呗,这年头哪家公子还不佩剑了……
霸下起行,沿水向东,李恪坐在摇摇晃晃的竹楼当中,信手把玩着一简书信。
这简书信和沧海君的新兵器一道包在油布当中。兵器本体是两柄短戟,中间连着两丈长的锁链,重八十八斤,通体精铁锻造,削铁如泥,端的是一柄神兵。
而简则是徐夫人写给荆轲的,信中的大意是他听闻荆轲欲行刺秦之事,觉得数年前打造的短刃难以杀入军阵,便为荆轲锻造了这柄奇刃,想助他杀破重围,成其勇名。
至于结果么……
荆轲被太子丹催促,带着秦舞阳仓促赴秦,两人最终没能照面,徐夫人为荆轲打造的这柄无名的流星戟自然也没能交到荆轲手里。
慎行曾说,徐夫人不知荆轲刺秦之事,隐居避祸只是为人牵连,可这枚简却明明白白告诉李恪,徐夫人一早便知道了刺秦之事。
他瞒过了所有人,数年间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想来也是心中有鬼的缘故。
天意呵……
徐夫人曾为荆轲打造过链形奇门,机缘巧合却未能成行。数年之后,张良又动出了相似的脑筋,实际的操作人就是沧海君。这柄流星戟今日能落在沧海君手里,可不就是天意么?
李恪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
天有魂灵,神兵择主,那龙渊剑妨主的传说……不会是真的吧?
……
霸下一路东行,两日两夜,在外黄县的户墉乡境暂停休整。
风舞与由养的三轮车计划有了新的进展,需要采买一些零碎物件,两人便结伴去了户墉乡治,不久后回来,说此乡正准备夏祭后土,听闻墨家钜子就在附近,想斗胆请慎行做此次夏祭的祭酒主持。
慎行欣然允诺,带着李恪、辛凌去往户墉。
沧海君自然是要随行的,他如今是慎行的钦定代步工具,愿或不愿,十几里来回慎行都离不了他。更何况有祭必有宴,有宴必有酒肉,这憨货除了逞凶,一生所愿唯有口腹,怎么都没有错过的道理。
一行四人说笑而往,在乡啬夫家暂住一夜,第二日平旦起身,夏祭开启。
秦人好祭祀,神鬼、先人、神兽、天地,凡是他们想不明白的,都愿意祭上一祭,以至于始皇帝统一天下,还专门下了诏令,禁止民间淫祭,也就是不许随便祭祀的意思。
这道诏令在雁门郡主防的是百姓私自祭祀李恪的大父武安君牧,而在中原大地,则是为了限制各种各样,花样百出的民祭。
诏令一下,天地澄清,各地的祭礼少了,仅有的官祭就变得越发盛大庄重。
而后土祭就是民间最重要的官祭。
李恪知道,历史上的后土真有其人,《山海经海内西经》说,炎帝之后生共工,共工生后土,后土生下噎呜,噎呜生年十二。《大荒北经》又说,后土生下信,信生下夸父。
夸父是最后一位炎帝,也就是说,后土是神农血脉,曾袭炎帝,也就是做过部族的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