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有一种神奇的,经不起丝毫推敲,且毫无根由的直觉,那就是发生在零陵的刺杀和法吏的谤罪可能与何家兄妹无半点关系。
首先何钰自不必说,多日相处,虽说大多时候都是儒在应付她,但李恪依旧看得出来,这是个善良聪慧的丫头,甚少可能参与到这类肮脏事当中。
至于说何玦……
一场好好的假钜子交锋会如今早成了放课后的单独教学,何玦完是后世那种故作清高,求知欲旺盛到飞起的学霸型学生,一听到他感兴趣的,而且不甚了解的知识,当即便把所谓的冷傲抛去了九霄云外,什么都问,什么都记,犹如一本人形的十万个为什么。
李恪疲于应付之余,只能说这种满脑子都是为什么的人,哪来空闲去思考谋人害命一类的闲事?
所以说兄妹皆无干,其父不可究吗?
李恪心里只想啐人一脸。
然而……不行……
他身心疲惫,花了整整四个时辰才把递次增压和两态转换的原理讲解明白,中间画图二三十章,所说的内容涵盖材料学,结构学,温控,回流,多缸驱动等方方面面,何玦也不愧是墨家乃至天下最具天赋的机关苗子,在基础欠缺的前提下,他居然凭着孜孜不倦的提问,真的跟上了李恪的思路。
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记满了四五十枚简,标着数字,散乱满地。何玦面色亢奋,四肢酸软,直到问无可问,才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恪君,你之所言我尚有大半不甚明了,本想留你入宿,抵足夜谈,奈何……”
李恪揉了揉酸唧唧的腮帮子,轻笑说道“假钜子试左右不过一道考题,便是叫我建渠也不过就一月之事。玦君,你天赋绝佳,奈何基础欠缺,与其囫囵吞枣,不如细嚼慢咽,将今日的知识先琢磨清楚。”
何玦认同地点了点头“今日见君,方知往年坐井观天,何其愚昧……恪君,我还有一问,乃是翁事先嘱托,不知……”
“但问无妨。”
何玦歉意地笑了一声“不知恪君所学何处。”
“我之所学……”李恪淡淡笑了笑,“玦君莫非还不曾看出来,无论是我还是墨子,师承皆不在这个世上。”
“果然是天授么……”
何玦理所当然地想歪了。
他一脸寞落,长身深揖“假钜子试近在眼前,恪君仍愿倾囊相授,且无论日后你我是敌是友,单是今日……玦谢过!”
与何玦告别,李恪走出院门时已是凌晨,本以为大伙早已离开,谁知行到正厅,他居然看到慎行正一脸愤懑地站在院里……
“老师?”
慎行回身扫了李恪一眼“我与仲道商谈完毕,听闻你与玦尚在一道。如何,可谈完了?”
“谈完是谈完了……”李恪皱了皱眉,走到慎行身边搀住他,轻声问道,“老师,何仲道气你了?”
“不想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慎行怒不可遏,花白的头发几乎要直立起来,“他说我发起假钜子之争,却在楚地迁延半年,故而……”
“故而?”
慎行一把挣开李恪的手,迈着步颤颤巍巍行向屋外“故而他要我等寻处住下,短则日,长则半载余,待他想出试题,再行商议假钜子之争!”
“诶?半年?”
无论何仲道在零陵的事是不是瞒了何家兄妹,但至少在这场缓兵之计上,他并没有刻意隐瞒。
李恪和慎行出门,唯有沧海依旧等在外边,见面就说辛凌先一步就离了何府,已在北城一处客舍包下别院,让他们办完何府之事,直去那处歇息。
李恪扶着慎行上了背榻,慎行突然拽住李恪的袖子。
“恪,你看此事可有玄机?”
李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