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路慎,其名路慎,是寿春本地人,十七年前慕名而从墨,就拜在何仲道门下。
从楚墨门人的角度来说,他的天赋算不得好,求学十七载,长于墨武,却弱于楚墨的招牌机关之术。可因为行事缜密善思,从无纰漏,一直都是何仲道最信任的弟子,更是整个楚墨人人尊重的大师兄。
只是现在,他成了工坊惨案的第十名死者……
在淮水之畔的一片疏林当中,李恪看到了路慎的尸首。
他身穿着浅褐色的裋褐,脚蹬着圆头布鞋,浑身是血倒毙林间。他的致命伤位于头部,似是为钝器锤砸,以至于整个头壳都爆裂开来,死状异常惨烈。
除此之外,他的身上并没有发现别的伤口。经狱掾搜索后,又在草丛中发现一小袋,总数一十七枚的标准秦制金镒,一柄未染血的短刃匕首,以及本次惨案行凶的凶器,长近六尺的实心曲柄连杆。
要是大秦能比对指纹该多好啊……
李恪暗暗想着。
大概是路慎的装扮和沿途发现的证物指向性太过明显,何玦与何钰兄妹的脸色越见苍白,何玦已经隐隐有些站立不住,反倒是何钰显得坚强一些,抿着嘴,扶着兄长,一言不发。
李恪没有在他们身上找优越的兴致,叹了口气,对黄冲说“冲君,这里不是去往寿春的方向吧?”
黄冲凝眉一怔“你是说……”
“若是你们打算对哑奴用刑,且听我一言,慎重行事。”
黄冲忍不住就是一阵苦笑。
用刑?就他腰上那串叮铃桄榔的玉牒,郡狱莫非真能如往常般侦办定罪,严刑逼问不成?
他们是法吏,又不是傻吏!
“恪君安心吧,本案尚有颇多疑点,哑奴君虽暂且收押在郡狱当中,却并非罪囚。例行询问或有,严刑逼供之事……绝无可能。”
李恪装模做样地庆幸一声“寿春法吏执法严明,叫人敬服。”
“恪君谬赞了……”
双方口不应心地寒暄了几句,李恪突然问道“冲君,你等知晓惨案发生实在几时?”
“亦是鸡鸣,凶徒行凶之后,折贾便向值夜卒吏报案,前后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那之后,城门可有管控?”
“自然严加监管!”
“寿春往来之通路呢?”
“皆有更卒布哨,快马奔行,除非凶徒顺水逃逸,否则绝无出逃之可能!”
“顺水……”李恪沉吟了一会儿,斟酌说道,“假定,哑奴并非行凶之人,真正的凶徒也不曾泅水远走……昨夜事发至今不过才六个时辰,他当离不得寿春县境……”
黄冲摇了摇头“他离不了寿春城周六十里方圆。我等昨夜便清查过工坊周边,未寻见车马痕迹,他亦不可能自堰上过淮,因为淮水两岸皆有更卒驻防!”
“两岸还有更卒驻防么?”李恪皱了皱眉,“那行凶之时……”
黄冲登时满面通红,咬牙切齿道“怯!不敢进!”
李恪叹了口气,大秦各地更卒的水准……也难怪天下大乱之后,会迅速形成燎原之势。
他甩了甩头,把莫名其妙地感叹甩到一边“冲君,劳烦增派人手,大肆梳理周边六十里方圆,但不要触碰那些聚居之地。”
“你是欲?”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要让他知道我们在寻他,又不能确定我们在寻他。如此一来,他要不暴露行藏,要不就只能龟缩于匿居之处,等着我们去将他揪出来!”
……
一晃眼,月落,日升,李恪一行驻留在乙字工坊过夜,八百更卒、三百官奴并各岗法吏、卒吏、求盗、亭员等七百余人如大网般撒开,铺满了寿春周边角角落落,却始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