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众人眼看着小皇帝说穿了其中奥妙,大家脸色都不大好看,这显然是在暗示有官员在其中推波助澜,暗中纵容,与僧人勾结获利。而陛下转而又不让他们声张,这转折实在有点大,有些弄不明白皇帝的意思是什么。
“五哥儿,这些僧众背离佛法,哗众取宠,追逐功利,应该予以惩治!”谢枋得沉默片刻后言道。
“我谈此事,并非是要打压他们!”赵昺摆摆手道,“九华山的佛教之所以繁荣和发展,与和尚们追求功利是有莫大关系的,这也可以视为他们争取信众的一种手段。而反观道教他们最早在九华山上立足,建起了道观,曾繁盛数百年,但为什么当下道踪难觅,会被佛教所取代呢?”
“也许是教义的不同,让信众们转信佛教。”陈识时试探着问道。
“嗯,也可以算是一个原因。”赵昺言道,“道教和佛教的宗旨都是劝人向善,救度众生。但是道教讲究的是修今生,可以长生不老,羽化成仙。而世上修道成仙的人又有几人?可以说寥寥无几,万中无一,人们自然对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会屏弃;而佛家修的是来生,劝人通过行善来消除自己的罪恶,以求来生可以富贵,甚至转生成佛。这同样看不到,却能给人予希望。而众生皆苦,大家都想下一生能够富贵平安,自然趋之若鹜了。”
“五哥儿言之有理!”王应麟与谢枋得对视一眼,觉得陛下所言并没有涉及释道的教义,但是从信众的角度进行剖析,显然更符合广大百姓的想法。转而又试探道,“难道是因为和尚们擅于经营,会从中取利?”
“也能算其一。”赵昺喝口茶道,“有人忌讳谈功利,其实我不这么想,虽然有些人私下中说我惟利是图,最擅巧取豪夺。”
“……”
“呵呵,我不会在乎,因为我确实爱钱。”赵昺见众人一副尴尬的样子,摆手笑道,“比如这金地藏初来九华山,住的是山洞,吃的是拌了观音土的白饭,却坚持修行佛法。对此中执着我也甚为敬佩,但是他自己居无定所,食不果腹,自然无法收徒弟,建庙宇,更加难以吸引信众。”
“因此金地藏在获得资助后就要先修庙宇,招收徒弟,扩大队伍。而人多了,他们也不是神仙,可以食气饮露就能不死,所以也要吃饭、穿衣,而这些都需要钱。可那时他们名气尚小,靠信众布施虽可保温饱,却再难以发展。因此他们也需要经营,采取各种手段来挣钱,才能建更多的寺院,招收更多的徒弟,吸引更多的信众,来完成弘扬佛法的根本。”
“而更难能可贵的是九华山的和尚们在获得了大量财富后,并没有都用来享受和佛事,而是将一部分用来从事赈济灾民、扶危济贫和修桥补路。”赵昺言道,“刚刚我卢先生说起,寺院发动山民和信众,利用布施所得先后开辟了至徽州、池州、宣州的五条宽半丈的石板路,这五条道路勾通了徽、池、宣三府十县,里程数百里,可直通大江码头。这些事情即便由官府来组织,也不是一件易事吧!”
“嗯,这些和尚还是甚有头脑,他们救济百姓,可以借此弘扬佛法,吸引信众。开辟道路,可以使得八方信众前来朝拜,且使商贾便于贩运货物,沟通又无,而他们又能从中获取更多的利益,确是打得好盘算,真是一举两得。”王应麟点点头道。
“但这些其实尚不能让九华山的和尚们得以完全取代道教,道士们做这些并不比他们差多少!”赵昺轻笑着道。
“那他们还有何手段?”马端临沉思片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求问道。
“因为这些和尚们识时务,懂得吸纳和学习其它教派的长处,并为己所用。而非默守陈规,抱着自己的教义不变!”赵昺言道。
“背经叛道,他们不会吧?”陈识时惊道。
“刚才我们入寺,前殿供奉的是哪位仙家?”赵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