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婵洗漱好,见彩墨托着一套牡丹红云锦襦裙进来,说是胡尚宫挑选的。舒婵拿起来看了看,云锦寸锦寸金,自是美不可言,金丝银线闪闪发光,要是穿上这套衣裙走在阳光下,像极了从天而降的牡丹仙子,让人不敢直视。舒婵明白胡尚宫的用意,可天家连子民的死活都不顾,她为何还要为天家挣脸面?
“这套美是美,但太厚了些,穿上热得慌,换套素净的来。”
彩墨拿衣赏下去换,胡尚宫见了,问她怎么回事,彩墨把舒婵的话转述了一遍。胡尚宫抬头看了看日头,笑了下,道“天是热,可毕竟是去王府,也不能穿太素静的。”
彩墨正愁要怎么挑选呢,胡尚宫重新帮她挑了一套,到底是在宫里侍奉了十几年的老人,眼光自是不凡。这一套上面是梨白刺绣短襦,下面是缃色深浅渐变长裙,配着天水碧的薄纱披帛,舒婵一见就很满意,美美的换上了新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彩墨想了想,给她梳了个随云髻,髻前戴了鎏金银杏叶银冠,髻后插了把透雕和田玉梳,左右各插了根流苏花树钗。耳上戴了对黄色米花样的琥珀耳坠子,腕上带了副晶莹透亮的玉镯子。
当舒婵从驿馆里走出来时,等在外头的柴峻都看直了眼。他的小母鹅长得美,真是穿什么都好看!他相信哪怕给她穿上一身农妇的粗麻布衣,她也能穿出落难仙女的气质来。
温在恒看见舒婵这身装扮,却皱了皱眉。这丫头不会不知她要去见什么人,穿成这样,虽然仙气飘飘,灵秀动人,然则不够庄重贵气。温在恒看了眼舒婵身后的胡尚宫,当即明白过来,不用问,这丫头是故意的。
舒婵从温在恒身边经过,并未拿正眼瞧他。哼,她才不要理这只没壳的乌龟呢!不过,单从眼尾余光,她就知道温在恒已经看出她的用意了,这只乌龟嘴毒眼更毒!
小丫头直接上了马车,对他视若无睹,温在恒暗自叹了口气。这丫头还是生他气了,不过搁谁被那样斥责羞辱都会生气的吧?他昨晚想了一宿该如何向她道歉,可一见到她,那些话却如鲠在喉。因为他觉得最好的道歉就是对她表白,这样不用他多费口舌,她自会明白他那时的心境。然而,表白比道歉难多了,至少道歉的结果是好的,表白可就难以预料了。
算了,还是找个时机先道歉吧,等他们和好了再表白,成功的机率会大些。温在恒思定,上了马,跟车前往武威王府。
武威王萧向和已过不惑之年,在河西做了二十五年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面容上已有了抹不去的西北风霜印迹。他身着紫色亲王服,背着手,肚腩微挺,耀眼的日光也照不亮他暗沉的脸色,眸底更是幽暗不明。
大梁沿袭前朝规制,对于王爷的封号,通常来讲一字王号为亲王,二字王号为郡王。譬如雍王萧向安、宛王萧向旻皆是一字王号。而他萧向和身为先帝的大皇子,封地远在西北也就算了,不封他做凉王却封了个武威王的称号,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他成了豫章王萧福满、扬越王萧禄满那样的二等亲王之流,名义上是亲王,却享受等同郡王的规格待遇。萧福满早些年就病逝了,膝下无子,过继的嗣子是不能继承亲王位的,于是豫章王就降等成了郡王。当世现存的二等亲王,也就他和萧禄满了。
从封号上就可以看出哪个亲王恩荣宠盛,哪个亲王恩枯宠衰。同为亲王,为嘉运帝所喜爱和信任的宛王萧向旻独领一支宣化军,而他萧向和只有两千府兵可以调遣。若论实权,他远远不及四镇节度使、镇西大将军柴宗理。他憋屈了这么多年,原本想通过和柴家联姻得到柴家军的支持,打个翻身仗,结果却被洛阳夺了先机,横插一杠,生生毁了他女儿的好姻缘,也坏了他长久以来的盘算。
他怎能不气?他气得要死,这两三个月来都没睡过安稳觉。柴宗理此人身上流淌着西凉皇族和吐谷浑皇族的血液,自身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