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赔偿损失二十万两,请求宽恕伍桐山在采买设备方面的过失。伍廷芳是朝廷办外交的重臣,我们办洋务还需要他的支持。唉,当初我只看伍桐山懂两门外语,又有留洋经历,就用了他,没想到他会如此……”
蔡锡勇说“留洋人员中也有败类。”
张之洞说“等他叔父把赔款汇来,就让他辞职,离开铁厂。”
蔡锡勇点头“是。”
秋风越来越紧。龚升平说“香帅大病初愈,不耐风寒,还是回府吧。”说着搀着张之洞向马车走去。
走到马车前,张之洞站住回望儿子的坟墓,夕阳的光芒中,似乎飘起儿子的身影,那样年轻,那样英俊……张之洞不由呆住了。
“香帅,上车吧。”
蔡锡勇叫了两声,张之洞才回过身,上了马车。
马车辚辚向前。张之洞似乎看到前方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是盛宣怀,他笑着望着自己。你不要笑,我张之洞虽然又遭重创,但我没有倒下,铁厂的生产也会很快恢复的,你不要笑!
十二
南京也是长江沿岸三大火炉之一,伏天的酷热不亚于武汉。傍晚,张之洞躺在两江总督府的后花园里喘着粗气,只觉热得喘不过气来,头脑也昏沉沉的。
两江总督病故出缺,朝廷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便让张之洞代为署理。于是湖广总督又到了南京,住进两江总督府。
新任两江总督之职,把年过六旬的张之洞累得筋疲力尽。可这是朝廷的信任,他不能不抖擞精神拼着老命周旋。但这样一来,武汉铁厂的事务他就很难兼顾了,他全权交给蔡锡勇管理。
仆人端来一盆凉水,给张之洞擦脸解暑。擦完手脸后,他指着一棵桔树说,把剩下的水浇这桔树吧。
这桔树是他从武汉移种过来的,他想亲眼看看,桔树易地而植到底会有什么变化。
一年半过去了,桔树长高了不少,可还没结桔子。
张之洞望着桔树,口中突然吟咏出诗句
桔兮桔兮,神秘秘兮。
忽而为桔兮忽而为枳。
胡而淮南为桔兮,胡而淮北为枳?
岂必淮北为枳兮,但求四海皆为桔。
四海皆为桔兮,方欣悦吾心。
欣悦吾心兮,六合桔香充盈。
总督大人正沉浸在诗意的思索中,仆人来报汉阳铁厂督办蔡锡勇求见。
“香帅,一年多末谋面了,身体可好?”蔡锡勇笑着问候。
“马马虎虎。唉,年已老迈,体力、精力都江河日下了。”张之洞笑答。
“哪里,香帅气色看着还好,怕只是公务过于繁多,操劳过甚。”
“此话不假,我一天是忙得晕头转向,所以也很难过问铁厂的事情了。怎么样?情况还好吧?”
蔡锡勇脸色暗了下来“香帅,情况不好,我对不起您,管理不好铁厂,一直亏损,现在实在是难以为继了。” 他说着眼睛竟潮湿了。
张之洞心一沉,但他稳住神,说“毅若,不要急,说说情况。”
蔡锡勇沉痛地说“炼铁用的煤和铁矿石从远处运来,费用居高不下。而炼铁炉和铁矿石不配套的问题一直解决不好,铁的质量上不来。质次价高,销路自然不好,产品大量积压。”
“我写信之后销售情况不是有好转吗?”
“出于您的推介和爱国心,一些用户买了我们的铁,可几个月后就不行了。由于我们厂产品积压严重,资金周转不灵,职工开支困难、原材料购买都靠赊账。现在赊也赊不来了,只欠了很多帐。再不想办法,工厂就要停产了。”
“要维持下去尚需多少银钱?”
“至少需要一百万两银子。”
张之洞吃了一惊。建厂以来已经用了公家五百万两银子,但工厂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