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拿出真凭实据,看他伍桐山还说什么!吞下的银子也得吐出来!”张之洞又拍拍儿子的手“到下边看看会增长很多见识,包括看到丑恶,这个世界是很复杂的。”
仁梃点头“是的,爹。”
十
当天晚上,刮起了大风,呼啸的风声把张之洞从睡梦中惊醒。他觉得肚子不舒服,起身去室外上厕所,突然,他看到远处有火光,似乎是在铁厂的位置。不好!他连忙叫喊起仆人登高观望。仆人报告说是铁厂着了火。张之洞又急忙组织人员去救火。
风助火势,红红的火焰从铁厂轧钢车间的窗口喷吐出来,如九头兽向外吐出长长的舌头,要吞噬眼前的一切。张之洞的心如在烈火中炙烤,焦急和呼喊使他的嗓音很快嘶哑。
士兵和工人一队队拎着水桶冲向火场,还有几辆用人力压水的救火车来往奔波……
天亮了,风力渐小,火终于救灭了。张之洞松了口气,但望着烧得面目全非的厂房,他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这时从厂房里又抬出一个烧伤的人,有人惊呼“啊,是张公子仁梃。”
张之洞如五雷轰顶,仁梃,仁梃!他又不相信。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是他们看错了?他支撑着瘦弱的身子走上前,可眼前这个人也像厂房一样,烧得面目全非。他颤抖着,用嘶哑的嗓音拼命呼喊“仁梃,仁梃!”
门板上的人吃力地张开嘴“爹,我想保住证据……”
真是仁梃!张之洞只觉得腿发软,要摊倒。身旁的蔡锡勇忙扶住他,又吩咐“快,把张公子抬去救治。”
看着儿子抬走,张之洞挺直了腿,对龚升平说“那台轧钢机怎么样了?”
“回香帅,那轧钢机烧毁了。”
张之洞对蔡锡勇说“烧伤的人要好好治疗。还要尽快修复厂房,恢复生产。”
“是,香帅。可是……”
“什么?”
“需要资金。”
“资金我想办法。”
张之洞又对龚升平说“整顿仍要进行。但要小心,注意安全。”
龚升平俯首“是,香帅。”
由于闹肚子,又劳累了半夜,加之着急上火伤心,张之洞一阵头晕目眩,向前栽倒。龚升平一把扶住他,立刻送回总督府。
回到家中张之洞上吐下泻,发高烧。他在迷迷糊糊中问若玉“仁梃怎么样了?”
若玉流着泪说“正在医治。”
傍晚传来噩耗,仁梃不治身亡。张之洞听到这个消息,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十一
年过六旬的湖广总督大病一场,近一个月才能下地。他马上要去儿子的墓地。
已是晚秋,坟墓旁的野草已经枯黄,秋风扫过,飒飒作响。
抚着儿子的墓碑,张之洞含着泪对陪伴在身旁的蔡锡勇、龚升平说“这孩子命苦,出世不久娘就病逝。刚成婚一年,就随他娘去了……”
龚升平说“仁梃生命虽短暂,但这样勇敢,这样尽责,虽死犹荣。”
张之洞问“失火的原因查清了吗?”
蔡锡勇说“还没有。很可能是有人纵火,但因为是火灾,证据不好找。”
龚升平恨恨地说“我一定要查出纵火者,为仁梃贤弟报仇!”
张之洞却说“不要再查了。”
蔡锡勇、龚升平愣愣地看着总督,不知他如何想。
张之洞又说“守旧派正拿这次事故做文章,攻击洋务事业。如果继续查下去,人心惶惶,不利于生产的恢复,更容易给守旧派口实。你们就说那天风大,邻街的民宅飘来火种,点燃了厂房。”
蔡锡勇俯首“是,香帅。”
龚升平说“伍桐山还没有处置,他是怀疑的重点目标……”
张之洞说“也不要查了,他叔父伍廷芳给我来了信,说要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