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曾按照父亲的授意,刻意靠近拉拢过邱敬,但始终不温不火地毫无作用。
“如何姝丫头一点消息都不给我?”
慕容礼英竭力放平内心慌乱,想到这里,反而略略放下了些。
她认为身在宫中的慕容姝英,事前没有任何提示,全是因为李乾想借着上官翼击杀边关大将的由头,今日来打压一下上官家。
“好歹我是慕容棠的长女,即便嫁了人也一样。这上官府也有一半是我带来的嫁妆,查抄也必是意思意思的。即便圣上降罪于上官家,于慕容家无干。”看到邱敬转身离开,慕容礼英这么想着,脸上倒释然些许,起身对着缓缓走过来的黎缙,行了一个标准的妇人礼。
入夜,柳宅,正厅
柳继,回到自己的宅院,已是第二日的丑时。
马蹄在宵禁的戎铭街上,踏出阵阵摄人心魄的回响,因为戎铭街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
在上官府,慕容家的所有人,尽数死在他的面前,第一个就是慕容礼英——帝京第一美的姿容,在黎缙的副将一刀捅进心窝之时,做了帝京第一美的鬼魂。
柳继没想到,他近身看到传说中的这个绝色女子,竟是她死前的瞬间。
之前为了打探上官翼及其家人,他特特地在上官府门前附近蹲守过,不过只远远见到慕容礼英在家下仆人们的簇拥下,进出府门、上下车轿的样子。远远看了,柳继也只能知道她衣着华丽、比普通妇人高挑些,而始终戴着面纱的脸庞,根本不曾看的如今日这般真切。
非常残忍的是,当柳继耐不住自己的好奇,抬脚跨进上官府、绕过影壁看到的第一眼,正好是这个姿容绝美的女人,握着钢刀、歪着头,立在大敞院东侧,在周围惨叫、哭喊声里,绝望地看向他的这个方向、府门的方向。
在钢刀扎进胸口的巨痛里,慕容礼英试图看到已经走出去的上官翼奇迹般折返回来,看她一眼。然而走来的,确是柳继。绝望与不甘心,让她的思绪,只能硬生生地保留在头天晚上,卧房里的上官翼,那阵阵温存里。
慕容礼英临死前都不能告诉自己——那样的柔情和喘息里,到底那些是真情、那些是在做戏。因为,手握着扎向自己胸口的钢刀,她彻底明白,对上官府的杀戮,其实是针对她慕容氏来的。
之后的很多年,柳继看向黑暗的时候,仍会想起慕容礼英那漆黑的大眼眸。
那里面,除了能看到吃惊的柳继,还能看到柳继背后,满是绝望和不甘心。这一切,像极了自己记忆里的母亲。
立在自家小院当中的柳继,眼前仍是一片红色,因为太多的人血,飞溅的、喷射的、呕吐的、滴落的、拖行的,各种形态,最后都汇集到上官府的小鱼池,让他这个经历过战场拼命的人,也是感到难掩的震惊。
因为满眼里,只有躲避没有对抗、全是普通的布衣子民,只是身处的地方出了错,便成了强者对其不计后果地戕杀——这让柳继,莫名作呕。
他没有想到,兵勇手里的刀,有一天,也能挥向手无寸铁的国人,而且也是那么锋利且无情。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临行前自己的上司,北城守备卢海印在他身后的那句叮嘱。
“圣上突然征召你去一趟上官府执行外围戒备。记得,如果不是必要,你不要踏进府门半步。”
后悔中的柳继,想到了前几日,许盈盈的那一头秀发,在空气里划出的那道波纹,今天的慕容礼英,满头的珠翠金钗,不等她倒地咽气,便被上司带去的兵勇们上前一通乱抢,之后,满头乌黑的秀发散乱开来。同样的,也在空气里划出了绝美的波纹。
她的金耳环、金手镯、金项圈,这些曾经是为了巴结她而各种工艺奇巧精湛、堪比嫔妃规制的进献,就这样,在纷乱中,在兵卒的各种抢夺中,变形着、断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