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餐厅里多余的家具都被撤掉了,这让房间里显得有些许空荡。柴火烧得正旺的壁炉前,沉重的大理石餐桌上已经铺好了带有淡淡百里香香气的细白斜纹隐花桌布,系着小流苏穗子的桌布边缘优雅地垂下来;桌子两端各安设着托举着蜡烛的金烛台,两张铺有天鹅绒垫子的椅子在餐桌两边相对摆放着,而对应位置早已安放好了烧制出漂亮游鱼图案的全套金边掐丝白瓷餐具,刻有杜兰德家族“d”型标记的银质刀叉在烛火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这里的每一个小餐厅都是这么大的吗?”路易环视了一圈这个小餐厅,有些好奇地问卡利斯特——他刚刚走进来的时候看到隔壁也有其他的小餐厅,但每一个都没有点起灯火。
“这是这里最大的一个,我不喜欢和别人共用。”子爵说,他在卡博的服侍下脱去外套,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到了方形餐桌前,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示意路易坐下“我们旁边的那一个餐厅是杜蒙和纳尔森共用的,不过杜蒙不喜欢在这里用餐,他曾经说过,‘大概只有纳尔森那样一板一眼的严肃英国人,才咽得下那些送过来就已经冷掉了的饭菜‘。”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趣,路易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么看来,您今天也要当一回英国人了。”
“如果今天的饭菜冷了的话,我就扣掉卡博一年的工钱。”子爵说,他侧了侧头看着路易,在小壁炉燃烧的火光照耀下,这位先生素来利落的侧面线条竟也显得柔和了一些,一点也不像路易刚到巴黎的时候在喜歌剧院见到的那个冷漠的银行家了“你说是吧,卡博?”
“先生,您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些,我一直在战战兢兢地工作,什么也没说过呢。”侍从卡博从路易背后探出头来,这时候他正在帮路易脱掉碍事的外套和松开领带,“按照您的这个要求,如果法朗坦先生对今晚的菜肴表示满意的话,您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年的工钱?”
“你所说的,难道不是你的职责应该做到的吗?”
“啊呀,先生!足够的奖赏才能鼓舞足够勇敢的士兵啊!”
贴身近侍假装抱怨道,他把手中的外套交给走进来的侍从,这个侍从退出去之后,另外一个侍从带着两个穿着舍韦酒家号衣的年轻侍应走了进来,他们每人手中都托着一个银质的托盘。
“先生,法朗坦先生,”卡博对坐在餐桌前的两人说,他熟练地指挥那个侍从把侍应们手中托盘里的菜肴拿到餐桌上“今晚的开胃菜,新鲜水果有红草莓、黄葡萄,以及从葡萄牙那边运过来的新鲜椰枣和金色蜜桃;冷盘蜜饯有蜜金桔、糖渍李子和杏脯。至于热盘,舍韦酒家准备的是他们拿手的块菰炸山鹑和脆炸银鱼。”
随着卡博对菜式的一一道来,侍从把堆成了金字塔形状的、四种新鲜水果组成的果盘摆放到餐桌上,接着是装在小巧可爱的叶子型三拼瓷盘(这是三个不同形状的瓷器,组合起来却正好能拼拢成一片椭圆形叶子的形状,相当巧妙的设计)里的蜜饯,再之后才是香气扑鼻的块菰炸山鹑和闪闪发光的脆炸银鱼——而按照卡博的说法,这一些还全都只是开胃的前菜!
“先生,这未免太过于奢侈了一些。”路易说,过于吃惊之下,他甚至忘记了他和卡利斯特之间关于称呼的约定“答应您的邀请的时候,我以为只是一顿普通的晚餐而已。”而且这个时间对于外省的居民来说已经是吃夜宵的时候了,他自然更加想不到在这个点还能有这么丰盛的食物!
“这样的晚餐和我平时吃的并没有多大区别,甚至还要差一些。”卡利斯特回答他,他倒是没有嘲笑路易的大惊小怪“舍韦酒家虽然享有盛名,但还是比不上各大贵族府邸的厨师的。不需要忧心太多,他们家的脆炸银鱼还可以,尝一下吧。”
可是主教导我们要懂得节俭和克制,路易心想,不过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犹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