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妒津(3 / 3)

陈酒点点头,“何爷请继续。”

“许是天不绝人,艄公又生了一个儿子,就是秦二。这秦二和其兄全然不同,五官端正俊朗,而且文气更胜一筹。塾师也赞他前途大好,颇有官相。”

“两子差距如此大,艄公难免有所偏爱。他也没让秦大罢学,只是不再管教大儿子,将大半心思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转眼间,秦家二郎二十四岁,已是小有名气的贤才;秦大年近三十,做得一手尚可的文章,但有‘贤才’在,谁看得着‘尚可’啊?”

“秦家二子同时倾心邻户的女儿,良才和朽木摆在面前,如何选择,一目了然。邻户女儿开始与秦二私会,而秦大……”

何渭抿了抿嘴,一切尽在不言中。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日秦大提早回家,隔窗听阿爷与塾师对话,原来是艄公年事已高,打算将渡船交托给秦大,秦二则会在塾师的举荐下入长安城进学,准备科举。”

何渭眼皮一抬,突然盯住陈酒,

“阿弟才运亨达,做官有望,自己却要做个风里来雨里去的艄公,贱业维生。若你是秦大,你会如何做啊?”

“离家便是。”陈酒干脆回答,“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何渭一怔,半晌,叹气,

“好气魄,好洒脱。要是秦大当时有你这股子洒脱的劲头,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惨事了。”

“惨事?”陈酒给了个台阶。

“那秦大妒火攻心,竟然趁秦二和邻户女儿在河边私会,先用石头重击,又将他们推入水中,回去后同众人讲,二人私奔而逃,不知去向。”

“艄公平白没了最好的儿子,本就积劳成疾的身子骨再也撑不下去,就此一病不起。许是心神煎熬,他真信了那因果之说,要将全副身家都捐给寺院,只留给了秦大一条渡舟。”

“秦大一不做二不休,用棉被将病榻上的艄公生生闷死,对外报了个病亡。”

“呵呵,”

何渭扯了扯唇角,

“要不是秦二和邻家女儿的尸骨被下游的渔民捞出,恐怕就真让这秦大瞒天过海了。毕竟,就连野兽也不食血亲,杀父杀弟,嫉贤妒能,谋夺家产,这等凶事哪是人做得出的啊?”

“秦大事情败露,被官府缉拿,架船逃到河中间,指天骂地,随后一跃而下。也不知他身上怀揣什么奇异,片刻之后,河上骤起,从此便有了三妒津。”

“此后,凡是容貌俊俏之人,无论男女,渡河一半便被风浪击翻;凡是真才实学之人,无论少长,都镇不住脚下船舟;凡是孝顺之人,携长辈渡河,便听到阴声询问,保自己还是保长辈,最终只能留下一条性命。”

“长此以往,三妒津便无人问津,成了长安城外有名的邪地。”

何渭举碗将汤水喝完,长舒一口气,

“陈酒,老朽讲得口干舌燥,这个故事,你听得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