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歇斯底里的怪叫与嘶吼,还有外围不断消失闪现的畸形身影。
深夜满谷红烛宛如野火的景象,被当地山民们看在眼里,还以为是菩萨显灵的奇迹,可没有人知道僧侣人虔诚祈祷多年的诸佛菩萨,从未在他们陷落于危难时拯救分毫。
傅添锡的行为透露着一股神秘气息,他持续不断地将调查成果写成奏本,通过傅友德呈至朱元璋的面前,自然也吸引来了洪武帝的注意,很快诸如“前元国师汰僧”、“大理天开佛国”、“千僧遗尸山谷”的逸事见闻,就成了京城蔚然成风的故事,吸引来了许多人的关注。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那片山谷中有着足以让蒙古人侧目不已的好东西。
可是即便傅添锡昼夜搜寻,仍旧无法得知他们更加确切的目的,只能从前元向来“失政以宽纵”的行为反向推断,这些将治天下看作放牧浑然不放在心上的蒙古人,居然能在数十年时间内,持续不断地将上千名和尚秘密送入鸡足山阴,则必然有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这样的执着痴迷的研究中,傅添锡曾孤身深入鸡足山阴数次,似乎也被某些事物所感染,举止变得难以捉摸,奏本里也时常夹杂着某些前言不搭后语的伶仃叙述,在癫狂中带有一丝诡异却又能自洽的逻辑。
可惜时间不长,尚任于大理知事的傅添锡就遇见云贵一带的晋安暴乱,随着战场逐渐不利,有人劝傅添锡趁夜逃跑,傅添锡停笔说道:“何馁,悖失策,吾守直隶大名不完成,皇恩甚厚,非毙命抢救,何意为报。”
说完不知为何脱去战甲,赤身前去与叛军搏斗最终战死,战乱后由当地人草草掩埋。
这件事情本该就此消停,就像大理总管段氏究竟是否勾结前元梁王那般,成了一宗无头悬案,却不知为何有人传闻傅添锡临死之前,还写有一批尚未寄出的奏本,早在殒命前就被官吏偷偷掩埋了起来,里面便记载了他最后一次深入调查的发现。
从洪武到嘉靖朝,朝廷时不时仍会过问傅添锡之死是否能够查实,其中以武宗最为好奇,还曾经派遣王守仁前来,似乎朝廷的立祠嘉奖只是一个信号,他们始终认为疑云重重的傅添锡并没有死,只是他在傅友德被诛杀前未卜先知般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后继续着未尽的调查……
“这些就是老夫费力搜罗来的奏本,如何?”
耄耋老人抬眼看向本无禅师,枯皱到每一寸皮肤的食指轻轻点着,沉声说道,“老夫对这些秘密并无兴趣,全都交给你。我儿子如今的性命安危,就看你的本事了。”
本无禅师并没有翻动奏本的意思,平静说道:“其事则可为,祸福则难料。”
耄耋老人太阳穴冒起一根青筋,似乎正努力忍耐自己的脾气,最终没有着眼案牍,抬眼看向了屋顶虚空处冷冷说道。
“老夫又没让你卜卦!天上人的念头,你一个野和尚又怎么会懂呢?”
本无禅师起初并未察觉,但某次回忆之时才悄然发现,耄耋老人恐怕并非如他所说从未染指傅添锡奏本。因为从他那时而昏聩时而警觉的眼神中,分明就透露出了深藏的警惕与恐惧。
在那一天,带着残破奏本离开黔国公府的本无禅师,耳边仍能听见内堂传来的悲泣紧随,门外的春日暖阳此时却逐渐带上阴寒,让本无禅师宽袍大袖间,仿佛被毒蛇钻入一样难受。
关于傅添锡奏本的调查,耄耋老人终究并没有等待他想要的答案,只不过不是老者撒手人寰,而是他竭力想要营救的沐叡,不久就病死在了狱中,此后自然也就没有哪个伤心人,再有兴趣来过问过这些古老奏本的内容。
可本无禅师更没想到的事,自己会掺和进这些奏本背后记载的惨烈事迹。看着累累白骨化于山阿,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行事如此酷烈,能够视人命为草芥